打开高德地图寻找万里茶路的行者洪漠如,他已在兰州,竟然与我们所处的黔阳古城相隔1610公里的距离。
兰州也是一座古城,它是古丝绸之路上的西部重镇,西汉设立县治,取“金城汤池”之意而称金城;黔阳古城是汉高祖五年设县,称镡城。隋初改置兰州总管府,称兰州;黔阳古城在唐代改作龙标,宋代称黔阳。自汉至唐、宋时期,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,兰州出现了丝绸西去、天马东来的盛况,兰州逐渐成为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要道和商埠重镇,联系西域少数民族的重要都会和纽带,在沟通和促进中西经济文化交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据滇志载,有一条古道自云南昆明起,经贵州,至湖南境内的沅州,抵达黔阳,史称“普安入黔旧路”。黔阳县志载,普安入黔旧路的黔城至贵州这一节,因为走着大量烟土与银两,又称“烟银特道”。黔阳古城,是普安入黔旧路及烟银特道上的枢纽重镇。
兰州城里的黄河铁桥。
十三年前去过兰州,如今尚能记忆南城根、陇西路、解放门、安宁堡……一个于心海之上凸凹起伏的西部城市。尚记高适《金城北楼》诗云:“北楼西望满晴空,积水连山胜画中。湍上急流声若箭,城头残月势如弓。垂竿已羡潘溪老,休道犹思塞上翁。为向边庭更何事,至今羌笛怨无穷。”
洪漠如的万里行走,重新让我感知兰州,那中山桥的数百年来去,盐场堡古驿路上的烽火,历史的河流年复一年在这块土地上流过。隔着1610公里的距离,我仿佛闻到了它的轻轻叹息。而茶路上寂寞行走的洪漠如,替我们把一切对兰州的情感与情绪都涂抹到笔记本里,为一盏茶婉转缠绵。在光阴夜归人平台之上,我们通过阅读,可以感受得到,一个有精神故乡的年轻人,即使漂得再远,也是魂有所牵,梦有所系。一路向西,风尘滚滚,有太多的风雨黄沙、残月羌笛让人于缄默中动容,我们欣喜地看到了他的成长,看到一个实在的灵魂,为一场行走的锋芒充盈。总想做点什么,为三千里之外的漠如摇旗呐喊助阵。
2019年4月17日,早早地起床,叫醒冰壶闲客,隔着1610公里的距离,与洪漠如来一场浪漫相和。
老板很兴奋地拿出他的“三香茶”聊起本民族的茶事。
和你一道八宝茶。
早早地去兰州拉面馆,去赶老板的茶。老板姓吴,刚来不久,他把自己在黔阳古城的日子,从一碗盖碗茶开始。烫碗盅子,放上清茶、枸杞、红枣、芝麻等茶料,一道滚烫的水缓缓注入,乘着茶料还未苏醒,盖上盖,两三分钟后,端起盖碗托盘,先闻闻香,然后将碗盖轻轻向手掌方向刮上几下,待混合着枣香、芝麻香、核桃仁香的茶水溢出茶盖时,才把嘴凑上去,吹上两下,然后吸上两口。他喝茶时不急不缓,透着对生活的从容恬淡。
日子之上,茶,天天就在老吴的店里候着,迎十方来客,堂中安坐。黔阳井水冲泡,滚烫的是一片热情。经过千里修炼的茶展开欢颜,冲天而起的茶香,令人想起万里茶路上的行者,与不同地域的人同堂论茶,叶展香起,汤色澄明,醉在壶里,醒于春之深处,醒来,茶还在更远的前方等候。
和你一碗兰州拉面。
在兰州拉面馆,与冰壶闲客一人点一碗拉面之后,便摸出相机,认真地拍摄老吴的拉面手艺。
因为我们在拍摄,老吴拉面的动作有点收敛,但依然把兰州汉子的特点表现出来:粗犷却不野蛮,精干不失热情。案板上,一双有力的大手在白茫茫的面粉间游走,在面粉与水之间调和。不一会儿,面粉变成了面团,再不停地揉搓,把面团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。这面团在老吴的手里异常听话,任由他摆布。老吴抓一把白白的面粉轻轻撒在面团上。突然,大手握住面团两端使劲拉,一下又一下,面团越来越细。这双手灵活地穿梭来去,有节奏地拉着、挥舞着。面团疯狂地舞蹈,而此时的老吴也变得激情迸发,灵敏的手指将面拉成细丝。速度越来越快,如疾风,如急雨,如闪电,一瞬间,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,一根根细如头发丝的面条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,从他的指缝间无声息地如丝路花雨泻落下来。从老吴身上,我看到了兰州人的豁亮、真诚,兰州手艺的精巧、地道。
终于,在我焦灼的等待中,兰州拉面款款登场。一眼望去,装拉面的碗是特制的,上面有店家的图案与字样,非常精致,碗中拉面热气腾升,香气氤氲,拉面汤底清冽,汤上飘一撮青绿香菜,兼有数片半肥牛腩。轻轻的夹一筷子放进嘴里,拉面带劲道,汤底带清香,吃在口中,齿颊留香。
吃着面,脑子里想着万里茶路上的行者漠如。你是否此时,已抵达武威,找到一家面馆,味道也不错?店家是否给你递上一盏茶?你是否坐在那靠窗的位置上?心是否坦荡,悠闲地看着窗外的大街,大街上的游人以及马踏飞燕?人生想要的,不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平和的早上,有一盏茶,一碗好面和一个能看清风土人情的好位置吗?
和你一段行走。
蟠龙山,黔城灵山。蟠龙晓霁,黔阳十二景之一。蟠龙古道,烟银特道的影子。
蟠龙山开山为唐朝寒山、拾得二大士。据传日本高僧空海曾在此修炼,并与王昌龄结识,共研诗理佛道,回国后将此良遇禀告天皇。高力士在龙标时,尝受山上老者之邀上山,感悟良多。之后,澧州夹山善会传明禅师法嗣蟠龙可文禅师(831—905年),於唐僖宗光启二年(886年)创建蟠龙寺。宋文僧道温文莹,建立金銮寺。元中峰明本禅师法嗣莲峰崇照禅师(1320—1361年),建蟠龙山寺。明代仍为蟠龙山寺。清黔阳蟠龙山心闻合达禅师(1618—1683年),蜀人,初参燕居德申于黔之福泉,后往武冈云山,再谒燕居德申,机缘相契,得印证。付法偈云:“蜀水直来楚水弯,唯有黔阳巨石尖。行到蟠龙筑破指,拖声欸气叫苍天。”开法黔阳蟠龙山。山麓有留云寺,紫霞禅师住持;山腰有长嵌寺,苍壁明睿禅师住持;山顶为蟠龙山寺,心闻合达禅师住持。
“文革”时寺毁,片瓦无存。1993年春重建,仍名“蟠龙寺”。而今,蟠龙山成为一处黔阳古城边美丽景点,有祖师殿、关圣宫、观音阁、瞰江亭、揽翠轩、龙涎井、蟠龙台、漱雪桥、撷云楼等景观。蟠龙山,黔阳古城面前的仙山。山峰耸立,绝壁幽深,激湍飞流,千年伫立,仙风道骨,佛蕴如来。而今登临,惟以目光测量高度,感受一座山焐热的风华。
正是破晓之时,走入空荡的山道,眼前是一片浩浩荡荡大雾。好些近在咫尺的事物如同隔了千山万水,层层叠嶂。声音在耳畔回响,两眼却陷入一片迷茫。前方有点陌生,有点灰暗,有点潮湿,甚至有点逆反。松树林在雾幔里隐约,红砂岩亦在雾气中沉没。汗流浃背的攀登,攀上一级又一级。不见如来,没有庙宇,呼吸也变得急促。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,攀上一级又一级台阶,路过繁华路过荒凉,是否与万里茶路的行者一样?
一场大雾持续了两个小时,才被一轮滔滔红日抽走了肋骨。黔阳古城的轮廓开始显现,远方的山体初露端倪,新城节奏也开始明快。在蟠龙山绝顶,快门声声,记录下这场大雾,雾里的黔阳古城。万里茶路的行者,是否也找到了一个好的机位,拍摄到鸠摩罗什寺、莲花山、白塔寺、雷台汉墓和茶庄?
在回来的路上,与孤独的采笋人,亦与蟠龙寺的智相师父邂逅,算是这一程的另一种缘分。
我们一路奔走,唤不停马蹄声,留不住岁月的身影。但我们不会淡忘,蟠龙古道承载的,有马背上已经远去的日子,曾经属于先人的那份沉甸甸的希冀和梦想。沧桑刻在脸上,苦难印在心底。在风雨的交替里,每一个行者都是一匹饥渴思饮的野马,为追寻无际的草地和河流,一往无前。不停地行走,向温暖的梦乡出发,向人生的高度攀援,向佛性与哲思的圣洁迈进,这是一个行者的自觉。
每一场行走,都可以遇见,并打开种种窈妙。
而万里茶路之上的洪漠如,此时,是否回顾了已行的历程,在笔记本上,倾力打造万里茶路行走美文,图文并茂,开一扇视窗,汇成了万里茶路通道中一个色彩斑斓的光影回廊?是否在探寻茶农人家、马帮遗迹、驿道客舍、名山古刹之后,启动了新的灵思,素材范围辐射古今,厚实而可触及,辅以温润而知冷暖的诗意语言,赋予茶路文化厚重、人文、知性的外衣?
再一次细读《面对兰州拉面,我羞愧不已》,心中漾起的,不止于对一个行者的文字欣赏之乐。洪漠如能从一碗兰州拉面上感悟茶,完成一个茶人的精神自渡与理性回归,难能可贵。
邀上文友,在黔阳古城光阴夜归人编辑部,一篇篇地阅读品评万里茶路传来的文字,茶香袅袅。祝福洪漠如,万里茶路的积淀,镜头里呈现茶美学及传达接洽茶境界,文字上讲述光阴的茶故事,必将成就一段茶行万里的精彩蒙太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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